第 25 章(1 / 2)

大汉第一太子 时槐序 17308 字 6个月前

宣室殿。

霍去病前去抓捕刘陵,刘据并没有离开,赖在这里,想干什么不言而喻。刘彻心知肚明却没有拆穿,让人搬了张小案几放在身侧。自己埋头处理政务,令刘据在旁边读书练字。

刘据并不安分,大大的眼珠子不断转悠,时不时往刘彻案牍上瞄,试图看清竹简上的内容。对于淮南的密谋以及刘陵的计划,尚有许多不明之处,他可太好奇了。

可惜什么都没看到。哎。略显失望。

刘彻将他的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,头都没抬,只淡淡说了句:“专心。”

刘据心尖下意识颤了颤,立时收回视线,认真练字,不敢再有半分造次。

又作又怂,不外如是。

刘彻眸中笑意一闪而过。

待刘据练了一篇字,他接过来检查,将其中写得不太好的用朱笔圈出来,又顺势考教了一番,满意点头:“进度不错,看来最近虽忙忙碌碌,但课业没落下,倒是比从前学得还快一些。”

刘据扁嘴,小声嘀咕:“我忙忙碌碌是因为谁呢,谁扔给我一大堆案卷!”

刘彻轻笑出声,想到他对侍女说的话,不是不喜欢,而是不愿意在喜欢的前面加了太多限定与强制。他此举本意在试探,如今试探的结果有了,倒也没必要太为难孩子。

刘彻开口:“淮南一案不能只靠廷尉张汤一人,正监与左监右监皆是其属下要员,都得忙起来。

“这阵子的案卷通读便罢了。待此事了结,你若有兴趣,可自行与左监商议时间,或者直接找张汤也行。”

自行商议,就是不强按头了,随他心意来。

刘据愣了片刻,回过神来,直呼:“父皇千秋万岁!”

刘彻眉眼微挑,带了几分戏谑:“这会儿叫千秋万岁,那若是朕仍让左监每日去寻你,是不是就不千秋万岁了?”

这是一道送命题,答案显而易见。

刘据机灵着呢,没有丝毫犹豫,立时表示:“没有没有。父皇是大汉天子,千秋万岁是应该的。跟这个有什么关系。

“我明白的。左监官品不低,职责众多,父皇仍派他来同我讲解刑狱案卷,是看重我培养我。

“这是父皇疼爱我的表现。我怎么会因为牺牲了自己一点点玩乐的时间就不满。我是那么不知好歹没良心的人嘛!总之不管怎样,我都希望父皇千秋万岁!”

刘彻点头:“既然你都明白,不如让左监照旧?”

刘据:……笑容消失。

抖机灵抖过头了。

“父……父皇,那个……”刘据眼珠乱转,绞尽脑汁想着措辞,“天子金口玉言,不好朝令夕改的。父皇刚刚才说让我们自行商议时间呢,转口又说照旧,岂非出尔反尔?

“那个,我不是说父皇出尔反尔,我……我就是担心这会对父皇的声誉有影响。要不还是让我跟左监商议吧。”

刘彻轻呵一声,忍俊不禁:“依你便是。

刘据大是松了口气,转而顿住,恍惚反应过来。

淦,合着是在逗他玩呢。差点急死他了。

啊啊啊,大人果然好讨厌,就会欺负小孩子。

气呼呼!

就在此时,内侍来报,冠军侯押了淮南翁主前来复命。

刘据的气闷瞬间一扫而光,双眼亮起来。来了来了,终于来了,不枉他死皮赖脸等了这么久。

一转头就对上刘彻的视线,眼见刘彻就要开口,刘据率先抱住他的胳膊:“父皇不能赶我走。你不让我同表哥一起去抓人就算了,不能连后续都不让我知道吧。

“反正淮南谋反很快会昭告天下,刘陵的谋划也迟早要公之于众的。让我听听又不碍事。好歹我也是当事人之一,我还立了大功呢。”

——对对对,说得好。镜头不切霍去病去抓刘陵就算了,让我们听个后续应当应分吧。再没头没脑的一剪没我就真的出离愤怒了。

——镜头只能跟着刘据真的无语死。所以只能刘据努力啊。赶紧的,撒娇卖萌耍赖,用尽一切手段留下来。我们要听后续!

撒娇卖萌耍赖?

刘据立时泪眼汪汪委屈巴巴:“父皇,当初我同王夫人会出事八成跟刘陵有关,我都差点死掉了,就想知道为什么,也不可以吗?”

刘彻看着他不说话。

刘据再接再厉,使劲摇刘彻手臂:“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,父皇就答应我嘛。若真有不便让外人知的东西,我也不算外人啊。

“而且我嘴很紧的。父皇之前不让我在采芹面前漏出破绽,我不也做得很好嘛。父皇!”

眼巴巴地,眸中满是希冀。可刘彻仍旧不说话,目光深邃,喜怒不明。

刘据很是没辙,不想放弃又有顾虑,怕继续下去会触怒刘彻,毕竟刘彻发起火来贼吓人。他琢磨着不然算了,稍后打听也行。

见他有打退堂鼓的架势,弹幕急了。

——别退。你怕什么,怕个鬼啊!现在这时期,卫子夫地位稳固又没失宠,卫青霍去病正鼎盛。再说你自己。刘彻登基十几年才得了你这么一个儿子,就算又生了个刘闳也妨碍不到你的地位。

——对。这会儿刘据地位杠杠的。不说古代孩子夭折率高,刘闳才几个月还没养住呢。就算养住了,史书上也没见刘彻对刘闳有多喜爱啊。更何况王夫人拿什么跟卫家拼。

——哈哈哈,没错。所以刘据你只管冲,只管作。不要怂!你爹就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。你现在在他心里位置很稳。所以就算你这会儿出去随便杀个人,信不信不管你杀的是谁,你爹都能给你找到一百个对方罪该万死的理由?

刘据:???

他好像记得当初让父皇给他当大马骑的时候,弹幕还骂他是无知小儿,说他不知死活来着。怎么现在就变成随便杀个人都行了?

啧,弹幕后的妖魔鬼怪们,你们这言辞是不是先统一一下?

诶,不对。他为什么

要考虑弹幕的言辞!什么鬼的随便杀了人。他又不是疯了,为什么要去杀人!

呸。

刘据撇嘴,却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次,抓紧了刘彻的胳膊,小声哀求:“父皇就容我这一回嘛,我肯定乖乖的,绝不给你添乱。”

那模样可怜得呦,陌生人瞧一眼都要心疼。

刘彻轻笑着拍拍他的头,转过身去。

刘据:……

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!又逗他,又逗他,居然又逗他。这招用不烂是吧。

果然大人真的好讨厌。等他长大了,他要全部还回去。哼!

刘据鼻尖发出一声闷哼,双颊鼓鼓,郁闷难当。

好在霍去病已经押着刘陵进来,转移了他的注意。

刘陵此时双手反剪在身后,五花大绑,发髻松乱,衣服褶皱破损,灰扑扑地满是尘土,脸色苍白,嘴角还有残留血迹。形容落魄,早已没了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。

但她气度依旧,神色怡然,不卑不亢,毫无半点阶下囚的姿态。

刘彻颇有几分意外:“翁主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。”

刘陵坦然自若:“成王败寇,自古如此。我选择了这条路,预想过自己会胜自然也预想过自己会败。

“窃国之局,我敢赌就当输得起。早有明悟,又怎会色变。更何况,输便输了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,可若让我摇尾乞怜,绝无可能。”

语气淡然,傲气自显。

道理谁都懂,但并不是每个赌的人临到头时真能做到这般从容。

刘彻眉眼上挑,露出两分赞赏,他示意常侍:“审讯未开,罪责未定,翁主还是刘氏皇族,给翁主松绑看座。”

失败者都能有如此姿态,他作为胜利者,更该有气度。

殿中内侍侍卫皆在,身侧还有一个冠军侯,难道还怕她吗!

刘陵没有拒绝,坦然接受了,在坐下的那一刻微微松了口气。

她身上伤势不轻,早便觉得胸内疼痛翻滚,难受至极。但她没表现出来,强撑着不肯让自己在敌人面前显得过于狼狈。

刘彻已经低头看向手中的竹简,一行行人名点过去:“采芹,阿玉,林荷,兰桂……”

每一个都是宫中细作。再加上张次公雷被之流。

刘彻声音带着几分冷冽:“你这些年在长安可真是半点没闲着,能耐至此,倒是朕小看了你。”

“陛下谬赞了,终归不及陛下,不是吗?”刘陵抬头直视刘彻,“若我所料不错,采芹应该早就暴露了。

“陛下隐而不发,借由她掌握了我们传送信息的方式以及宫中安插的所有细作。

“陛下一直在等,等淮南的消息。表面上你派了中尉殷宏前往,但他只是一个幌子。

“你用他把我以及淮南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,让我们把一切精力与手段都放在监视他看管他应付他之上,自以为胜券在握,从而忽视了暗地里真正的危险。

“你早就另派了密探去彻查淮南,这个人或许还在殷宏之前动身。在淮南上下一心等着殷宏的时候,此人已经隐藏在淮南王都寿春城中。我猜是绣衣使的暗部统领。

“不,或许不只他。你既然早就知道淮南有异,便不会只派密探,应当还有至少一位将军在左近策应,以便淮南突变能立刻镇压,也是为了方便你一旦拿到证据能第一时间出手,杀淮南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
刘彻点头:“翁主也可以猜猜此人是谁。”

“卫青是大将军,霍去病新封冠军侯,这二位炙手可热,风头过劲,派他们出京太引人瞩目。”

刘陵刚开了头,但听刘彻轻嗤:“区区淮南,还用不上朕的大将军与冠军侯。”

刘陵一噎,却不知该如何反驳,深吸了口气继续道:“李广程不识李息等皆为老将,亦不会让我忽视。”

这些人如果出京,她必会察觉。所以刘彻想迷惑她,谋定而后动,派的定是一个有作战经验,却又不够显眼,不那么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人。

刘陵蹙眉,将大汉将领的名字在心里全都捋了一遍,忽然顿住:“李沮,公孙敖。”

公孙敖能力一般,若非与卫青相交莫逆,一路有卫青提携,跟着卫青作战,未必能封侯。此人仰赖卫青之处过多,因而不大能入她的眼。

李沮确有几分本事,可前有李广程不识,后有卫青霍去病,中间还有公孙贺李息等。

大汉将领太多,他夹杂在里头,能力不差,却不够“奇才”;地位不低,却不够拔尖。哪哪都只能居中,不上不下,自然容易被忽视。

可即便是一般,即便是居中,这俩也非庸碌之辈,是正正经经打过匈奴,在战场上以命相搏,浴血厮杀过不知多少回的。

派他们领兵,携大军压阵,还在淮南毫无防备之下……

刘陵心头一凉,仿佛已经看到了淮南的结局,她苦笑摇头:“陛下没有将我立时关押,而是让冠军侯抓我前来宣室殿,想必是还有不明之处需询问于我,想问什么,尽管问吧,刘陵知无不言。”

兵败被擒,结局已定,没有隐瞒的必要了。所以在这方面刘陵很干脆。

刘彻看了眼竹简:“那就从你设局杀夫开始说吧。据密探查证,你那夫婿姓虞,在淮南颇有声望。

“问起当年之事,人人都说他贪花好色左拥右抱。可细问美妾都有谁,却一个都答不出来。所谓他流连花丛,美妾成群,以此辱你之说恐怕当不得真吧。”

刘陵点头:“陛下圣明。他还没那个胆子拿娇妾美婢来侮辱我。我设局杀他另有缘由。说起来他是个好人,对我也算不错,是我平生所见这么多男子里少有的温和性格,十分体贴。

“许多人看我看的是淮南翁主这个身份,他不同。他的眼睛很纯粹,让我觉得他看我只是因为我,与翁主的无关。我是喜欢过他的。真心喜欢。”

说到此,刘陵心绪复杂,神色怅惘。

虞郎是她此生难得曾经付出过真心

的人,却已经永远成为曾经。

她缓了缓才接着说:“可惜他发现了淮南的秘密。他察觉淮南想反。他不赞同,几番劝说。劝说我,劝说父王。我也劝过他,劝他加入我们,辅佐我们,但他不答应。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。”

刘陵握紧双拳。他为什么就不懂她呢。

如果她一直是少时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也就算了,她最多是因刘迁才智平庸却能居淮南太子之位心有不忿。

可她不是,她在成长。慢慢长大后,她懂得更多,知道得更多。她知道了吕后,知道了窦太后;甚至后来随父王上京,还看到了馆陶与平阳。

她不甘自己一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翁主,困守在淮南弹丸之地。

她想飞得更高更远。但虞郎与她正好相反,虞郎喜欢安逸,甘于平淡。这注定了她们越走越远。

刘陵闭上眼又睁开,双手拳头缓缓松懈:“淮南密谋的动作越来越大,虞郎越发焦急,言辞颇为激烈。

“父王说不能留此祸患。我若想上京,总需要理由。更何况京中有更多才俊供我挑选,虞郎成不了我的助力,我可以为淮南找个更大的助力。

刘彻了然:“所以你们设局杀了他,还污以好色之名。他出手不是因为狗急跳墙,而是察觉到了你们的谋算,被逼至绝境,为求自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