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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穆祺这种瓜皮高山仰止的伟大存在。

“搞政治斗争也是要天赋的。”世子由衷的慨叹,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封奏疏:“这是许阁老递上来的公文,他从王鹏往来的书信中找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,看来是要顺藤摸瓜,一网打尽,用强力弹压一切反对者了……”

政治斗争的思维和办案的思维是不一样的。办大案要追根究底要仔细罗织要反复拷问,政治斗争则只需直奔主题;抓到蛛丝马迹后顺手往监狱里一送,懂事听话的留一条小命做他日攀咬的罪证,顽固不化的直接畏罪自杀;主打一个杀伐果断念头通达,绝不给翻身的机会——怎么,你还能在地下不服气?

张太岳有些惊讶:“许阁老拿到了犯官的书信?难道锦衣卫已经抄家了?”

抄家灭族是要走正式流程的,一走正式流程事情就可能会拖下来。闫分宜许少湖之所以能以快打快迅雷不及掩耳,靠的就是别出心裁,大钻流程的空子。如果直接走抄家的程序,事情反而会迟缓很多。

“当然没有。”世子哼了一声:“他们没有奏请抄家,而只是弹劾这姓王的贪贿成风,请求封锁他的宅邸,免得家人趁机转移赃物。然后许阁老就亲自带队去封锁宅邸,并把王鹏这几年来的上百封信全部翻了出来……”

这同样是在钻正式流程的空子。抄家的旨意需要经过给事中审核后由三法司办理,时间会拖得很长;但封锁宅邸清点赃物就只需要内阁点头,效率可以加速到飞快。内阁中混了十几年的老臣,眼光就是有这么毒辣。

当然,钻空子也是有代价的。以朝廷的规制而言,封锁宅邸后清点归清点,但一件东西也不许从现场带走,更不可能让你搜罗证据从容罗织什么罪名。但就是在这种颇为尴尬的情形下,带队的许阁老才终于秀出了匪夷所思的操作。

“因为一封信都不能带出来,所以那许少湖找了个安静的地界,花了整整两个时辰,将书信全部背下来了。”世子喟然叹息,虽尔时隔许久,依旧记忆犹新:“他这一封奏折中的每一段,都是从记忆里直抄下来的——司礼监已经核对过了,一个字也没有错漏。”

说到此处,即使对许少湖种种的举止并不赞同,穆祺也禁不住的生出了莫大的敬畏——到底是几十万人中卷出来的卷王,足以屹立于士林之巅高手,八股做题家的究极形态;你可以说人家坏,但真不能说人家菜。

过目成诵,小子!

张太岳显然也颇受触动,沉吟片刻,不由出声感慨:

“看来许阁老当真是老了……”

“就是……诶?”

世子刚要赞同,猛然意识到不对:

“——你什么意思?”

他迅速转头,以极为惊异的表情盯着张太岳;张太岳猝不及防,本能的说完了剩下的词:

“……也不过就是百来封书信而已,其实一个多时辰也就够了……”

一语未毕,张太岳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。显然,他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,面前的并不是自己在翰林院同样天资高绝的卷王同僚们,而只是文化水平一向评价不高的穆国公世子。自己平常司空见惯的评判标准,大概、可能、或许有那么一点高了……

这就是圈子狭小的坏处了。常年在翰林院在礼部在新科进士的圈子里混久了,对人类平均水平的理解难免就有一点偏差。即使是张太岳这样情商智商都爆表的顶级人物,居然都一时不察,顺口说出了实话来。

当然,张太岳迅速察觉到了这一点,并及时闭嘴低头,试图转移重点蒙混过关。可惜,这个时候闭嘴已经来不及了,穆国公世子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神色下隐匿的心声:

——不会吧不会吧,不会还有谁菜到连过目不忘这种基础技能都掌握不了吧?